慕清晏站在珊瑚树前思忖,真该让那老不死的严栩来看看,曾祖父倒是依照父母师长的严命娶了妻,结局还不是一样凄怆彷徨。
他摇摇头。
穿过曾祖父偏僻的小院,慕清晏来到一座华美高阔的广厦。
祖父虽体弱多病,性情却暴躁易怒。他喜欢最难驯服的烈马,爱养最桀骜倔强的苍鹰,沉迷于聱牙佶屈的上古典籍,放纵于诗酒舞乐的消遣。
聂恒城太清楚这位养兄弟的审美与喜好了,几乎是量体裁衣般的为他安排了一场‘出乎意料’的邂逅——春寒未消,漫天花雨,多才高傲的绝世美人,两人争锋相对却又惺惺相惜。
情在浓时,彼此都看不见对方身上的不足。妻子只看到了丈夫的温柔,却没发现他的多情,丈夫知道妻子有些高傲,却不知深埋在她骨子里带有毁灭性的固执。
慕清晏站在祖母寝室一侧的偏居中,哪怕隔了数十年,依旧能看出这间屋子布置的温馨柔软,所有的边边角角都包裹了厚厚的丝绵,所有容易吞咽下去的小玩具都束了丝线,顶梁上还钉了几枚铜环,用来悬挂摇篮……
慕清晏的曾祖父是过来人,他看出了儿子与儿媳性情上的缺陷,以及未来隐忧。
当多年心腹的左右使也负气出走后,他躺在病床上,担忧的看着尚在襁褓中的孙子,对儿子儿媳说‘我纵有千般不是,好歹护你到娶妻生子,你们已然为人父母,将来两人不论生出怎样的龃龉,至少不能让稚子陷于无助’。
一语成谶。
父母相继过世时,慕正明还不足十岁。
慕清晏忍不住叹气,其实严老头有句话说对了,两百年来慕氏子弟的姻缘就没顺遂过,听不听亲长的话,下场都没好到哪里去,也不知是不是得罪了月老。
天色微曦,悬于屋角的八卦镇邪镜闪了一下,慕清晏微一抬臂就将那面镇邪镜取了下来。
抹去上面的灰尘,光可鉴人的镜面映出一张年轻俊美的面庞,高鼻薄唇,眉眼深邃,只是目光略略晦暗。慕清晏有些不满,对镜调整自己的表情,舒展眉眼,嘴角微扬,露出一抹温柔淡泊的笑意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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