禄一下怒起,便要支肘起身。
却听见那人笑了一声。
这一声,是熟悉到令他头皮发麻的嗓音,禀禄一下震住,怔怔听着她说话声更近,“掌事公公好大的威风。”
有一瞬,禀禄以为自己在做梦。
他宁可是做梦。
方才一身血再狼狈不过,任人看伤上药时,禀禄只当自己是个死人。可现下、现下——
来不及多想,禀禄慌忙反手扯起被子压上背,挣动间伤口再次撕裂流血也不顾,痛死也好过坦露狼狈在最不愿被看到的人面前。
头也不敢回,他支吾着要撑起身,“奴、奴才,该死……”
一只手按上他的后脑勺,“欸,别动。”
力道不重,让人失去挣扎的力气,禀禄靠回枕上,缓缓喘出一口气,转过头,凤丹堇站在床前俯身看他。
按在后脑勺的手顺势拂开他额前发,湿淋淋一层薄汗,不知是闷的还是痛的,凤丹堇用袖子帮他擦了,“你身边人太不得用。”
边说着,凤丹堇边将他身上被子拿下,盖到没有伤的位置,而跟她对扯被子的另一个力道,微乎其微地挣扎,凤丹堇手上用一用力,对方力道便散了,心如死灰地随她摆弄。
架子床算宽,被子一挪,让出个给凤丹堇坐下的位置。伸一伸腿,踢到床头地上盛水的铜盆,水不多,没有翻出来,清凌凌摇晃。
禀禄看着床沿坐下的人,嘴唇张合几次,找回声音:“殿下怎么会找来这里?”
凤丹堇举目打量四周,“来你这里是难找一些。”
宫门落锁,禁卫巡逻,从华台宫中央来到这偏僻地,中途各宫耳目,种种都要费好些功夫打通。禀禄常年披夜行走各条宫道上,深谙规则。
只是从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夜。
她来时应很匆忙,平日绾发簪鬓的华饰全不见,衣裳披风也是最质朴的颜色料子,袖口随她坐下铺在床沿,碰到被子。
外间灯火拓下她的影子披到禀禄身上,愈令他此刻的狼狈无所遁形,坐也不能坐,站也站不起,只能趴在枕褥间,姿态丑极地与她说话。
禀禄阖目咽下叹息,忍不住道:“殿下,你不该来。”
“怎么,本宫去哪儿还要你准许不成?”凤丹堇闻言就要训斥他,又看见这人伤得实在可怜,一顿,“罢了罢了,这次不与你计较。后几日昭清殿当值你也不用去了,好好将养着,养妥了身体再说别的。”
禀禄有片刻的不知所措。
凤丹堇看到了。
看着他眼睫极快地扇一下,从眼睑缝隙里觑她一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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