虞兰时快无法掩饰满心的愤恨,“下臣则认为他太过天真,天真到愚不可及。既然有这样愚蠢的例子摆在面前,他所做过的所有事情,桩桩件件,下臣一一规避,用了许多时间,便有了今日王爷看到的长进。”
没有一句话带了讽刺二字,句句都是讽刺。
誊录着他和许多个名字的名薄从秋闱到春闱、再到殿试,从厚厚一沓到薄薄几张阅尽,每个时节折点都会呈上今安的案头。更声悠长的深夜里,暗烛灯花打落,今安描摹过这个名字的笔划,借此去猜想这个名字的具象——这个人,会长成什么模样。
时至今日,她见到了。
“这样子。”今安没什么表情,“本王倒是有些怀念以前的你。”
用力到掌心里、棱角圆润的玉佩要刺破皮肉,剧痛止住了颤抖。虞兰时抵袖作揖,“谢王爷。”
再说下去也没什么意思。
捡到地上掉的玉佩,遇上回来找的人,本就是今安的意料之外,遑论接下来这次见面,与之而来一堆乱七八糟的谈话。
见到他,她本也没想做些什么。
“罢了。”
今安转身跃下围栏,离开廊道走回楼中,将恼人的春寒和杏花,连同静默不语的人,一并关在了门外。
第116章 雲幡動(一)
云匿月起,揽云楼中鸡飞狗跳。
刘大夫从轿子里下来就被人擎着两只臂膀、几乎一路脚不沾地上到二楼一间上房,给某位贵人看诊。
不知是哪位贵人,出手阔绰,从扔在他看诊台的金块到小轿接送,再到这间上房。
这间上房装横处处显贵,不像客栈,像府苑。正中地上铺着一大张彩锦地毯,蓝黄二色经纬线织成的富贵纹图,织料之精细,他在王都城内许多富户家中见都没见过。毯子上头此时躺着一只摔得四分五裂的陶瓷瓶,没来得及收拾,锋利的瓷片边缘还沾着红色的水。
仔细一看,哪是什么红色的水,粘稠带腥,是血。
血迹滴滴答答地从地毯上滴到里间屏风后,溅成深深浅浅的血斑,刘大夫揣着急促的心跳一路往里看。
看清情况后松了一口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