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去,接下来在颠簸的马背上如何御速,就只凭个人的胆量。
借着地面反射的雪光,视线逐渐适应了竹林中的紧窄路径,马蹄声一下快过一下地踏过柔软的雪地,驱往竹林前方云霭环绕的山影。
越近,巨峰耸立的阴翳一点点降临到头上,逼仄到眼顶。就在即将跨过竹林与山影界线时,耳边一道风声刮过。
刺啦一声,劲风抽飞了虞兰时马前一丛竹叶。
是一条柔软灵活的长影,狠厉弹至他面前,又迅疾收回去。惊到了马儿,扬蹄急止,险险将马上人甩落,又轰然踏下,溅起一地飞雪。
虞兰时心下惊异,勒转马缰往长影飞出的头顶上看去——碗粗的竹节光所见就有数丈高,直挺挺刺进夜雾之上,枝叶婆娑,影影绰绰。
碎叶残枝零落半空,如果刚才他没有停顿,而是直直向前一步,中招的就是他的脑袋。
那条长影像蛇。
但严冬时节怎么会有蛇。
下一刻,丈高的密叶遮掩处露出一张少年面孔。
还是个熟人。
两两相觑,各自讶然。
小淮先开了口,“是你?”
他未着平日锦红裘衣,连最喜欢的绣云红马靴也没穿,从头到脚都是最好隐匿进暗夜的黑衣黑靴。眉间寒意未消,身上衣裳湿了大片,不知是融合的雪水沾湿还是其它,浓重的锈腥味随他跃下靠近。
马儿踟蹰退了半步,被虞兰时勒停。他一双桃花眼沉静,与逐渐走近的人对视。
小淮现在看谁都生疑,拧起眉头看骑在马上的人,“你怎么会在这里?”
由不得人不心生疑窦。
一向被他看不起的柔弱公子,几天前还总胡扯到马鬃毛,学半天学不会,此刻却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看人。教人油然而生风水轮流转的荒谬感。
后来他不是自惭形秽知难而退了吗,怎么会忽然过来了这里。
如此巧合。
且今夜消息闭锁,山路皆封,为的就是以防有平民外出被卷入误伤。守山的近卫皆是跟随今安已久的老兵,黄沙场里阎罗殿上走过好几轮来回的,少有人能在重重封锁下走到这里。
除非是像那几拨早已藏匿在山中的刺客,除非是……
短暂的对话没能说到答案,因为一支从暗处射来的冷箭。
那簇冷箭目的极为明确,悍然穿破雪雾,尖啸着转瞬即掠过重重竹影,从虞兰时身后逼近,划破雪青大袖,钉至小淮面前。
就像是山顶上埋伏接连射出的那些箭簇,从山顶到山脚,从未停歇,步步紧追着他而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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