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应故意悄悄地教僮仆退下,他竟也听出从兄的脚步声。他伏在床上,一转脸,只觉得床前王应的身影格外高大,连皮甲都未脱下,脚下硬底的皮靴嘭嘭作响,俨然还是军中的习气。王昙只是震悚,浑身簌簌地发颤。王应站在堂下,竟笑吟吟地向北拱手:
“天子隆恩,进我父为丞相,加武昌郡公。正可见明主贤臣,非小人可以间也。”
王昙还是一错不错地盯着他。王应自顾自地上前,盘膝坐在床边,刷拉一下掀开他身上的被子看伤,扯下小衣,顿时哀声叹气:
“哎呀,怎么打成这样?你倒不如不回来,看你父兄倒也不比我们慈悲。好在我把你那时用的好伤药也带来了——”
他话说到一半,一只手臂忽然被王昙紧紧握住。王应仔细一看,只见王昙面容憔悴,手足四体连带着浑身都在摇颤。他心有戚戚,毕竟讪讪地:
“阿弟是受苦了……”
“你真对不起我?”王昙慢慢说道,“你给我带散来。”
王昙新迁的院子里,种了几竿翠竹,一株李花。李树刚刚挂果,在暑中,还是碧澄澄的一树。王昙在武昌养了这几年,身体不似幼时孱弱,纵然一路折腾,又挨打,也没有再病,养了几天,就可以下地。王嘉终于来看他时,竟然碰到幼弟在树下敞着衣裳舞剑。他舞得甚是投入,额角见汗,两腮上浮着热晕,虽然仍然不算健壮,可是身体舒展,意态自然,王嘉一时看得怔忪。倒是王昙先见到长兄,笑着迎上前作揖。王嘉一指他大敞的中衣,喜怒不辨地冷哼道:
“你真是长大了。”
王昙随手把剑丢在地上,拢起前襟,“啊呀,阿兄来得太早了,先坐一坐,我给阿兄煎茶。”他请长兄上座,回屋擦了脸,本来连衣服都不想换,只因王嘉面色十分不善,他才又叫进人来,规规矩矩地重新束发盥手,穿戴整齐,捧着香盒与茶炉坐在长兄下首。他低着头忙忙碌碌,王嘉看在眼里,心头又有些难言的情绪,原来想好的话,忽然也有些陌生。直到茶叶与香料的气味在屋中散开,王嘉才缓缓开口:
“那天父亲训斥你,我着人留意过了,并没有传出去,这件事就此了结。你今年十六岁,马上到年纪可以定品选官,到那时,更没有人记得这些事情。你不喜欢建康,等你姊夫升了府官,就到他手下去作一个县令。”
王昙听得也发怔,垂眼盯着煮沸的茶汤,半晌才笑道:
“阿兄作哪里的府官,我就去那里作县令。”
王嘉道,“我如今在太子身边,将来十九是身在中枢。只为戮力王事,客复神州。彼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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