妾也要保存住这份不劳而活的地位,当然,这其中一部分也是为了女儿的前程。
而窦春却亲眼目睹过那些长工和农民过得有多苦,他们把血汗掏空撒在别人的土地上,却只能吃最差最少的果实。窦春只有十三岁的时候,趴在自家的牲畜棚里看着女仆卫妈喂她家养的大肥猪。卫妈的孩子病了,可是她却不能回去,所以那段时间恍恍惚惚的,她跟趴在猪圈上的窦春讲自家的苦难,说的最多的一句是,“穷人什么都不该有,不该有病不该有家庭,也不该有孩子。”
她说完红着眼圈看了看圈里的肥猪,突然说:“下辈子做个猪也好啊,成天就知道吃和睡,有人喂着,即使最后要挨一刀,可它起码不用为自己的吃穿发愁。”
当时窦春的眼里满是泪水,可是却因为这句话沉思了起来,想了想在烂泥里睡吃相难看的猪,她一阵抗拒。猪,那么丑那么懒的猪,简直就是欲望的集合体,懒到极致馋到极致……不过,听人说有些外国人是养猪做宠物的,他们的猪白白嫩嫩又聪明,比狗还乖,哦,那就是说,只有这种越吃多越想着吃,越睡越懒的猪才会是这个样子,满脑子只有享受和欲望。
她想过后认真的问卫妈,“你真的愿意当猪?”
卫妈当时笑了,“我就是那么一说大小姐,就是当猪能过好日子,一个人怎么会想去当猪呢?唉,人到底有人的底线,当猪……还是不能的吧。”
卫妈说完又去干活了,窦春却突然浑身一颤打了个巨大的寒颤,一句话就那么出现在她的脑子里——母亲就是一头猪。
一头不知脏净,吃起来恨不能吞掉一切的猪。
这句话也就是在她的脑海里一闪,就被她迅速赶了出去,她觉得自己太过分了,母亲就是再过分,身为女儿也不能这么想自己的母亲啊。
可是她到底是产生过这个想法了,当安庆德的人占了窦家的祖产后,她心里又闪现了一句话——那一刀要来了。
即使她们逃走了,可窦春一点也不能同情现在的母亲,因为如果一旦同情那就是不公平。那些真正的苦人过得依旧那么苦,安庆德对他们并不会比窦家对他们要好些。可母亲还在这儿为了失去主母的身份,为了和另外两个女人分享一个男人而自称世界上最苦命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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